美元支持的稳定币在促进发展中国家的金融包容的同时，也进一步巩固了美元的全球主导地位，有效抵制了中国通过债务陷阱外交扩展影响力的策略。

观点作者：Christos A. Makridis，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副研究教授，传统基金会访问学者

随着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今年早些时候签署了《GENERARUS（GENIUS）法案》，稳定币的推广迎来了新的动力——如今，欧洲的银行也在试图通过发行本地稳定币参与到这一潮流中。

可以理解，欧洲国家对美元霸权抱有羡慕之情，毕竟美元长期以来一直是衡量美国经济实力的重要标志。在GENIUS法案的推动下，以美元为基础的私人发行稳定币迅速兴起，为美国提供了宝贵的战略机遇。

在美国境内，创造一个有利于稳定币发展的环境，并依托强大的金融基础设施，使得美元的全球领导地位得到进一步强化，同时也促进海外，特别是在一些发展中国家，金融的民主化进程。

这些“数字美元”带来了许多益处：它们能降低交易成本，缩短结算时间，应对当地高通胀，并扩大中小企业在国际贸易和金融中的参与度——这些企业常常因银行服务不足而受限。

稳定币的快速增长

目前，稳定币的市值已超过2650亿美元，交易量也在持续上升。几乎所有的这些价值都以美元为支撑。每一枚稳定币背后都由一定的安全资产保障，比如美元和美国国债，这要求发行方持有大量的美元资产。稳定币储备的扩张意味着美国债务和美元的需求不断增加，从而推动全球金融基础设施的变革，可能引发更大的经济连锁反应。

美联储理事Christopher Waller指出：“如果监管机构允许这些稳定币的流通，它们将进一步巩固美元作为储备货币的地位，因为对美元和美债的需求会因此增加。”而Scott Bessent更是直言：“我们将坚持美元在国际金融中的主导地位，并会利用稳定币来实现这一目标。”

稳定币与发展中国家的金融赋能

对于许多发展中国家而言，通过稳定币与美元的紧密结合，可以激发急需的经济活动。许多国家受到货币动荡、通货膨胀和金融体系不完善的困扰，导致民众对美元的需求增加——既有作为避风港的需求，也因传统渠道昂贵费时。直到现在，美元的普通使用往往依赖携带现金或高成本的国际汇款。

稳定币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局面：只要拥有智能手机，任何人都可以持有美元，从而改善了金融的可达性。农民、商贩甚至个体经营者无需等待传统银行服务或支付高额兑换费，即可在手机钱包中存放数字美元。这项创新使得美元作为全球最受信任的资产，可以按需普及到任何角落。

这不仅极大促进了金融包容性，也对降低全球以银行为中心的传统金融障碍产生重要影响。目前，全球约有14亿成年人没有银行账户，非洲和亚洲地区尤为严重。而稳定币可以允许这些人无需银行账户即能储存价值和进行跨境交易，打破身份验证和银行网络的限制。

利用稳定币实现金融包容的例子

以撒哈拉以南非洲为例，美元稳定币在应对本币不稳定、通货膨胀的情况下，已成为支付、储蓄和商务的重要工具。据统计，超过40%的非洲加密货币交易是由稳定币驱动。用户甚至愿意支付高达面值的5%以上溢价，以获得数字美元，显示他们对稳定、可靠的价值存储的巨大需求。

稳定币还极大地推动了商业活动，尤其是在汇款方面——对许多发展中国家而言，汇款是重要生命线。2023年，非洲的海外汇款达到540亿美元，但传统的汇款途径通常收取接近8%的费用。使用稳定币进行跨境小额支付，例如肯尼亚的试点项目，将手续费从28.8%降低到仅2%，使得工人和家庭能保留更大比例的收入。据估算，若稳定币替代传统汇款方式，全球每年可为汇款人节省超过120亿美元，这些资金直接惠及贫困家庭和消费市场。

在一些银行对风险和利润犹豫不决的地区，基于稳定币的去中心化金融（DeFi）还可以填补信贷缺口，帮助中小企业融资，促进创业和经济增长。

稳定币的“超能力”——应对外部影响

在一些发展中国家，稳定币还被视为抗衡中国在全球推行的“一带一路”战略中债务陷阱外交的工具。中国多年来通过“优惠贷款”向贫困国家提供资金，许多国家因此背负沉重债务甚至丧失战略资产，形成“债务陷阱”。在这种背景下，发展中国家若广泛采用美元稳定币和数字金融工具，就能在融资上拥有更多自主性，降低对外国大国的依赖。

另一种潜在的方案是将主权债务代币化，政府可以在区块链上发行较小额度的债券，使本地市民和海外侨民更易参与投资。肯尼亚、巴西等国家已在探索通过数字钱包购买和交易政府债券的途径。这种去中心化的筹资方式，能够帮助国家重组债务，甚至回购高成本的外国债务，从而绕开风险高昂的外国借款渠道，获得更加自主的资金支持。

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的发展与挑战

许多中央银行也关注这些数字金融创新，纷纷开发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试图替代私人稳定币作为国家控制的数字支付手段。支持者认为，CBDC能促进金融包容，推动支付系统的现代化，但早期实践面临不少挑战。例如，尼日利亚的eNaira虽为试点，截止2023年底，98%的用户已停止使用钱包，而大量用户还是转向美元稳定币以规避本币贬值。其他国家的情况亦类似：CBDC往往受到政策推动者的青睐，但实际效果有限，甚至出现用户迁移至私营稳定币的现象。

学术研究显示，当中央银行推动CBDC时，私人稳定币的活跃度反而可能下降——意味着，政策话语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市场创新。此外，不同国家采用CBDC的经济效果差异有限，尚未证明其能带来明显的宏观经济改善或提升金融福祉。相反，稳定币已在实质性提供更好的金融服务方面表现出优势。

从战略角度来看，推动美元支持的稳定币对于美国是一次扩大其全球影响力、巩固储备货币地位的良机。这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则意味着更便捷的稳定货币获取、更丰富的投资选择、更低的交易成本，以及摆脱对“债务陷阱”国家的依赖。在复杂的国际格局中，数字美元或将成为构建更民主、更具弹性的全球金融体系的关键支撑力量。

美国正积极抓住这一机遇：通过推动美元稳定币的应用和开放金融网络架构，既帮助新兴经济体释放增长潜能，也强化自身的经济地位。在全球范围内，稳定的货币可能成为塑造未来金融秩序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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